中国网 2023-10-01 21:17:50
货车,弯道,数十米……这些字眼用在亲人身上,当目睹那般惨状,现场是无言的,微弱到我们只能听到几声呻吟“儿啊,我的腰好痛”,只能呜咽,儿子说“妈,我给你揉揉,妈,你还痛吗?”突然好安静,医生说他们尽力了,其实不需要他们说,看着那“支离破碎”的身体,我们早已知道结果,我没来得及和奶奶说上最后一句话,当我赶到医院时,那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只剩18心率的躯壳了,我似乎有点冷静,所有人都在号啕大哭,但我感觉腿有些发软,记事以来,我未曾在任何影视剧、现实中目睹过如此惨状,医生护士似乎已经司空见惯,“我们已经通知殡仪馆的车了。”许久,我脑中才有一个声音在回荡“吃大白菜煮豆腐吗,奶奶给你去菜园地搞。”一瞬间,回到了15年前。
那年冬天,大雪飘到了全国每个角落,就连极少看见雪花的江南,也遍地银装素裹。那个寒假在奶奶家中度过,最喜欢吃的菜就是大白菜炖豆腐,或许是因为大雪,那年地里的白菜长势极好,每每瞧见奶奶去菜园地里割大白菜,我都很期待热气升腾的那一刻,那白菜豆腐炖的极其美味,我喜欢吃菜叶,涮着汤,伴着饭,那叫一个味道!长大后,每次回老家,奶奶都会做这道菜,菜叶出奇的多,而后我也尝过很多饭馆的这道菜,再也吃不出那年的味道,反倒是油味愈加的重。
77岁的奶奶是个“时髦”的人,在村里她也喜欢穿些“花里胡哨”的衣服,那大花衣裳配上老年裙,还别有一番韵味。村里人总说她心直口快,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,不过都是口头上的得罪,逢年过节、红白喜事该来往的还是来往,我倒认为她的心直口快不是坏事,比起藏着掖着,奶奶更喜欢直接表达,她自己也说“生来性格就是这样,没办法。”说实话,我很佩服她如此“社牛”的性格, 记得有次陪她去医院,我们坐在大厅等候,没一会她就跟旁边的人聊得火热,我以为他们之前认识,奶奶笑着说“刚认识,看着面熟就凑上去聊了。”或许,她这样的性格跟她年轻时候在上海做保姆的经历有关,她总是跟我们说“在大城市不像小乡村,一个人很难生存,得多交朋友多与人来往”,我父亲的性格里也多少有她的影子,这句话也时常听他说起,反倒是我,有点不像奶奶了。
过去的三年里,我极少回老家,差点都已记不起老家的模样,此番回老家为奶奶奔丧,车子开到村口,我有些蓦然,记不得上次回来是何时了,我内心满是遗憾,眼泪簌簌地流下,再也见不到老两口在村口小路上翘首等待的场景了。记忆中,奶奶从未流过眼泪,我开玩笑地说“她难过了,最多也就是撇个嘴。”她单名一个秀字,当地的土话与“笑”发音一样,再加上她闲来没事喜欢搓麻将,大家都说“一胡就笑”,也确实如此。我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,每年除夕,一家人聚在一起,备几只火熜,陪奶奶搓上一宿,等到零点,新的一年开始了,奶奶叮嘱我们将爆竹放了,“新的一年了,大家都要好好的。”除夕夜,村里的爆竹总是响彻到天亮,奶奶时不时出去看看,也不知道她放心不下什么,缓过神来,天已经亮了,奶奶煮的热腾腾的肉丝面也端了上来,她招呼我趁热吃,今年讨个好彩头,年年如此。
奶奶走的那天,着实突然,她平日里身体健康,我总安慰自己,她应该是被“阎王点卯”当官去了,只是走的时候模样太惨,我不忍心更放不下心,回到老家,我第一时间跑去奶奶的菜地,那大白菜长势喜人,甚至有些“膨胀”,奶奶养的猫也跑了过来,舔了舔白菜上的露珠,我俯下身子久久不能释怀。写到这里,我不想停笔,因为有太多的事情没办法书写表达,也不愿停笔,因为放不下对她的思念,更不能停笔,因为害怕我停下笔后她的一生就走完了。
秋天到了,这守夜的晚上格外的寂静和寒冷,把我从回忆里拽了出来,眼前的灵堂和棺椁也把我带回了现实,生老病死谁也躲不过,我抹去眼泪,燃起一枝香烛缓缓上前,和亲人道上一声永别,也希望大家都好好的。(作者:胡威文)